来,我们一起出门
 
 

 

离别老董(ZT原野2054)

by 无业游民 2001.8.31

老董走的太突然,让队友们不敢相信!不能相信!不愿相信!直至今天。

夏特古道上的白骨,有人的也有牲畜的,我们没有惊骇,早知道它的艰险连山里的牧民也谈之色变;在一天半的冰川缝上穿行时我们没有恐惧,巨大的裂缝我们可以绕行,脚是落实的;百丈崖壁上的古营盘里盘据着多少将士的幽魂,我们偏把营扎在了营盘里,就为了聆听古人的夜语。唯独不曾想过,每天几番的涉水渡河,刺骨的冰川水麻木着我们双腿的时候,也会麻木了我们的头脑。

没有预兆。老董背着背包下水的时候,我们也在后面脱鞋卷裤。淌过一个急水弯就可以上到山崖岸边,离对岸也就三米,但水以过膝,老董打了个晃站稳了退了几步,又向下游试探,二十米开外重接近傍山的水湾,这次没能站住,水流卷着他冲向下游,死亡的威胁就从这里开始了。以后的几个小时里,老董两次被冲倒,又两次爬上交错纵横的河流划出的小块裸露的沙滩,但他越不过与山崖岸边的两条支河。王铁男甩了背包也险些被冲走但终于攀住石头过了河,跑到老董所在沙滩的对面,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。我们根本看不清老王和老董的具体情况,只知道他们浸了冷水坚持不了多久,必须赶快帮助他们。老王能冲过去,我想有几个人帮助,我也许能,那边的情况真的不能再等!我让四名队员站在浅处拉着我向深水处试探,才试了两步,水已上腰,站立不稳倒在水中,四名队员非但拉不住我,还被我带倒了三个,我已成了无根的木我放了手顺流而去,瞬间,我看见小胡跪在水中死命提起小高的头,邓辉一边揪住刘欣一边抵住小胡的腿……,后来得知后面的三名队员冲下水中拖住了他们,才没酿成更大的悲剧。幸运的是老王提早发现我们的举动感到不妙,飞奔着迎上来,第一把没抓住离得太远的我,他已感到绝望,但又追下去,第二次才终于抓住了我。好在我的冒险带来的几件装进塑料袋的衣服也救了他半条命。

但这时我看清老董的情况,才知道我们出了多么大的事。最后的这段时间里,我和老王就只能这么盯着他,在这边的河岸上急得转圈。我想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,眼看着一个刚才还那么顽强的生命,我们的队长,我们多么熟悉的山友正在生命危机的时刻,我们只能做一件事,拼命地呼喊老董。多么可悲,揪心的痛和对无奈的最深切的恨!!

这个时候,我的包在塑料袋里的相机没有进水,我本可以拍下这一切的但我不敢,死亡迫的太近,仿佛我一动手就会注成大错。可没有拍照仍没能挽回。

老董再次下水,我们看出他想向外突过一条支流,如果能过来,我们就有可能在下游设法帮他,或许不是个好主意,但已别无它法。我们赶紧跑向下游,但老董没能突出来,他只走出三步就被冲倒并卷向更里的河道,而且只有短短几分钟,他就搁浅不动了。这一次,不论我和老王怎么喊,老董再也没起来。早就感到了危险,但一刻仍然叫我们无法面对,我和老王捶胸顿足,抱头痛哭,声嘶力竭,一遍遍地呼喊:老董—— 回来——。最后,我擅抖着最终拍下了这一幕。

没有预兆吗?返回的路上,一路都有老董的字迹,在营盘上,在冰川旁的巨崖壁上,向是特意为我们留下回来的路标,才使我们在主粮已尽的情况下二天半走完来时四天的路程。而在奔忙中稍稍掩藏的巨大灾难,被达扳上老董的留字的另一幕场景重又拉回眼前。达坂上一个玛尼堆被老董立了一个墓碑,上写着“无名墓”三个大字和2001探险队两行小字,旁边安放着一个马头骷髅,眉心下写着“董务新,2001年8月14日”。仿佛他已安排好了一切。二天来,全体队员竭力克制的情绪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的暴发出来,十四个人只回来的十三个,清点人数成了最让人心痛的事。一路那粗犷悠扬的歌声不再响起。老董的离去再一次让人难以接受的撕扯着每个人的心,采来野花扎一墓前,一片号啕。我们这一走,他就真的一个人留在这里了。别去难啊,我们的好队长、好兄长,你从来都可以坦言生命溶入自然,但夏特古道之外,你还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去需要走啊,为什么这么急?夏特古道摄影集不是你的梦吗?你有太多的理由回来呀,究竟是为什么???一个声音响起: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······渐渐成为全体的共咏。一杯热水到在墓前,老董——暖暖身子——,一阵长长的对山的注目,老董——走好——


本贴由无业游民于2001年8月31日在〖深圳磨房〗发表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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