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，我们一起出门

自制危机

by 森林精怪 2000.06.27

“到上海宾馆”，我走到后排窗边的位置坐下。头顶的冷气很卖力地在工作，脸部似乎有些酸痛，才发现自已居然还保持着嘴角向上的状态。有没有一个半小时，我想，这么持久的微笑，可以和空姐比了吧。所有的感觉开始慢慢苏醒，后脑勺凉飕飕的，象一条蚯蚓沿着脊柱在爬。我对自已说，我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了，我不可能再有这么运气。

周末是胜利大逃亡的日子，到了关口，才发现忘了带暂住证，回去拿实在太远了，一来一去至少两个多小时，塞车还不算，但不去拿怎么进关？已经约好方言了，爽约总不太好吧。正在左右摇摆，有个人晃到眼前，“要不要过关？”“不要。”习惯性地回应，念头却闪了一下，要不试试？冒险的心思钻了出来，好象小时候和同学翻墙去废弃的老宅子玩，心里怕怕的，还有点激动。

又来了一个，去吧，就当看看。讲价到30，趁他去CALL摩托车主的时候拿了四十多块钱放在牛仔裤口袋里，把钱包藏好。一路上聊天过去，车主还算友善，除了车速太快以外，感觉不到危险。大概十分钟不到，车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尽头，几个人围了过来，民工模样，有两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，象烂仔。车主用我听不懂的话在跟他们说些什么，一边打手势让我上一条小路。

环顾四周，我知道真正的危险来了，退出，已经来不及。保持着我的笑脸，跟着车主绕到一个山坡脚下，眼角余光里发现有三个人跟来，只当不知。

“哇，你们也蛮辛苦的，每天要爬这么陡的山。”

“翻过去就到了，没路的地方找钢筋踩着上。”

三个人已越来越近，爬山的危险似乎要小些，赶紧上吧。

山真的很陡，有几个地方被踩出（凿出？）几个土坑，大部分是打了几根钢纤，好象攀岩墙。上到一半，已有些气喘吁吁，回过头，车主还在山脚下跟那三个人在争论什么，隐隐约约听见“朋友”、“吃饭”、“回去”几个字，看不清神态。但我几乎能肯定，车主在保护我，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。 上到山顶，车主已在身后，未见那三人的影踪。天已有些黑了，应该快到了吧。

“是你朋友吗？”我还是忍不住发问。

车主看我一眼，“我叫阿宏，等会儿碰上人你就说是我朋友。”

“哦。”刚放下的心又重新吊到了嗓子眼里，天呐！！还会遇上什么人吗？

走了一段山路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，多半是我问他，诸如每天能有多少收入之类的问题。好象要下山了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霓虹灯在闪。阿宏突然停了下来，古怪地看着我，“刚才那几个人要上来抢你，我说你是我朋友，没让。”

“我知道，谢谢。”我收起笑意，一本正经地说。

“现在把钱给我，我会把你送到的。”

沿着山脚的铁丝网走了一段，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缺口在等我，也看到了一个人影，我想也是在等我。阿宏低低的声音在我身后，“这关过不去，给他十块钱吧。”然后快步走到我前面，伸出手，我犹豫了一下，这不是顾忌什么的时候，我想。

牵着手走到了缺口跟前，阿宏跟影子打了声招呼，听得懂的还是只有“朋友”两个字。影子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我：“既然是阿宏的朋友，就给五十块钱算了。”我已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摆出来，自动自觉地展示了我的几个口袋，“只剩十几块钱了，我还得坐车呢。”

影子似乎已知道答案，拿了十块钱，扶着我爬过了铁丝网的缺口。我后来想，一定是阿宏已经说好了价，他只不过再诈诈我。

接下来的路是在护土坡上爬行，每个险要的地方，可以说一夫当关的地方都有一个人在把守。而我已经害怕的麻木了，一路上被阿宏牵着，笑着打招呼过去“还不回去吃饭？”“你们也挺辛苦的。”

终于到了车水马龙的地方，天已经完全黑了，阿宏松开我的手，“不会有人抢你了，我送你去车站。”

“很谢谢你，真的。”

“以后别再这样过关了，太危险。我知道你一定不只这点钱，你根本不象做工的。而且那帮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，不只是抢钱。”

“我知道，谢谢。”

手机忽然响了起来，我的脸有些发烧，应付了几句匆忙关机，“我确实不是做工的。但我确实没带钱，就口袋里这点。”

他没有看我，“你应该在上山前把手机关掉，如果在山上响了，我也救不了你。”

阿宏突然有些紧张，“你别对人说我是带你过关的。”顿了顿，“那些人可能会查证件，我。。。还是送你过去吧。”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，两个制服站在路口，不时地盘问一些可疑的人。

“我不会。”我怎么会呢，去告发一个保护我的人？做不出来。

冲着制服笑着点了个头，我们走过了这最后一道关卡，感觉上是我在保护他？

“你钱够吗？要不要给你十块钱坐车？”这句话让我感动得多看了阿宏好几眼，我彻底相信这次遇上了好人。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“客户”都这样，还是我的样子看上去比较柔弱，我相信，他确确实实在保护我，这一路。如果换了个人，我可能会死得很惨。

运气不是每次都会有的，象这种险，我再也不会冒了，太大，而且不值。

 

本贴由森林精怪于2000年6月27日19:37:58在〖深圳驴友论坛〗发表.